“荀风哥哥!芸姐姐她则么样了?”
葵的声音传来,我抬起头,看到了一张模糊不清的脸。
“……已经脱离危险了,暂时还没有醒过来。”
有些费劲的张开粘黏在一起的嘴唇,嘶哑的句子从干涸的喉咙里刮出来,带出些许苦涩的锈红。
“呼,太好了,太好了……”
她喃喃着在我身边坐下,声音中带着哭腔。
我想说些什么,却挤不出半句安慰的话。
“……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的,但是不一定还能够再站起来了,而且假如再复发的话,情况就很危险了,所以这段时间必须静养,你明白吗?本来她还剩下的时间就已经不多了,事到如今,就算是我求你了,放手吧。”
混作一团的思绪,只有芸的主治医生——云辉的话在不断地回响。
被大雨浸湿了的烟火,甚至都还没有在夜空中绚烂过,就要被丢进垃圾桶里,而罪魁祸首,就是硬要把她拉上舞台的我。
“小子,那孩子没事吧?”
比起这样的结局,还不如就安静地呆在仓库里,任凭灰尘盖满,起码那样还能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会。
没能给出答案,连寻找答案的路也被封死了,这样的我,又还能做些什么呢?
“小芸她……”
这一次,我终于有了可以憎恨的对象。
不是任何人的错,也不是世界的错。
错的一定是我,错的从来就只有我。
“则么会发生这样事情……”
“没事啦,医生不也说没啥事情吗?她肯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啦。”
这根本就不是第一次了,我的手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。
懊悔、无力,就连这些对我来说都显得奢侈。
我所能感受到的,就只有恐惧。
又一次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的我,终于发觉了,这一切只是在不断地,不断地重演着。
“阿荀……”
抬起头,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,洛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坐在了我的右手边。
“则么了?”
“芸姐姐醒了,我们进去吧。”
洛雪沉稳的声音让我也跟着冷静了下来。
“啊?嗯。”
从椅子上起身,身体的的关节处就像是缺少了润滑油的齿轮般“咔咔”作响。
手悬在门前却迟迟敲不下去,还是洛雪“咚咚”地敲了上去。
“请进。”
过了一会,门内传来了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的声音。
打开门,她正笑着靠着床边,与往常别无二致——假如没有挂在床边的点滴的话。
“先生,则么哭丧着个脸,我这不是好好的嘛。”
我该说些什么?
“嗯,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?”
她掩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。
“呵呵,先生你则么问和之前的每个人都一样的问题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我也就是开个玩笑啦,先生你没有做错什么。”
她明白我在为什么道歉,我也明白她在为我开脱。
“小雪,你今天也来啦,谢谢。”
“对不起,芸姐姐,我没能帮上忙。”
洛雪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责,明明她才是那个什么也没有做错的人。
芸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则么你们两个今天都来整这一出啊,看望病人可不能这样哦。而且小雪,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很多了,谢谢你,真的,谢谢你。”
说着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,看向了我。
“先生,我的冰激凌呢?”
“之前的掉地上化了,就扔了,我一会再……。”
“我去买吧,阿荀,芸姐姐。”
洛雪打断了我的话,不等我再回答就半是跑着地离开了病房,留下了我和芸两个人相视无言。
我该说些什么?
我该如何开口?
明明此刻,我应该告诉她哪怕全世界都否定她的努力,我也会站在她这一边,就像是我之前向她承诺的那样,做一个合格的制作人和伴侣应该做的事情。
“先生,今天的你一点也不像你。”
她依旧恬静的笑着,语气却分明有着些许悲戚和失望。
“您应该不论面对任何困难和挫折也不会气馁,见到需要帮助之人一定会伸出援手,不论是什么样不公也绝对不会妥协才是,我正是爱上了这样的先生。”
她的话犹如利刃穿心,难以抑制的疼痛沿着胸口如血入水般晕开。
“先生,请告诉我实情,辉哥他说得是真的吗?我没有办法再弹琴了。”
她说得轻描淡写,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并非是自己。
“嗯。”
“原来如此,那么先生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?”
“你说吧。”
“之前贝斯摔倒地上不小心摔断了弦,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损伤到,能麻烦你帮我送去乐器店看看嘛?毕竟离演出也没有几天了。”
“芸……”
“先生,拜托你了。”
她深深地低下了头,言辞中充满着恳切与信任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已经给不出任何别的回答了,我接过她递来的贝斯盒,郑重地将它抱在怀里,因为对于乐手来说,乐器就是自己的生命。
她好像还说了些什么,但是我却听不明晰,不一会洛雪也回来了,带着三根冰激凌。
之后的事情都很模糊,回过神来时,我已经站在了家门口。
洛雪替空不出手来的我打开了家门,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家中说了句“我回来了”。
跟着她走进屋子,在玄关换上拖鞋,洛雪“啪嗒啪嗒”地跑进了浴室。
“阿荀,我先去洗澡了。”
从医院回来要先洗手,然后去洗澡,这是我和洛雪一起定下的规矩。
她也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,就和我一样。
将她贝斯盒放到架子上,这才想起来我的贝斯忘在医院没有拿回来。
僵直的手臂传来酸胀的刺痛感。
她的贝斯原来有这么重的吗?
凝视着粉色的贝斯盒,恍惚间我听到了它在向我提问。
“自称为人的野兽啊,汝打算做出什么样的选择?汝想要带着吾之主人前往何方?”
用力地摇了摇头,将幻觉挥去,这才发现后背早已经被汗水打湿了。
熟悉的怒火从胸口扬起,我快步走到厨房,打开冰箱取出已经好久都没有喝的苏打水,粗暴地拧开瓶盖,一口气将整瓶全部灌了下去。
喉咙却依旧干渴得难受,又灌下两瓶才稍稍有所缓解,快要被蒸熟的大脑也慢慢冷却了下来。
“汝觉得,汝有逃开的资格吗?”
那个声音却没有消失,血红色的樱花绽放在残破不全的白色贝斯上,断了的弦下是一张可怖的脸,它的嘴角淌下了鲜血。
“自称为人的野兽啊,汝打算做出什么样的选择?汝想要带着吾之主人前往何方?”
它又一次朝着我问出了那个问题。
在文学作品中,美好的恋情大多都以悲剧作结,自古以来,都是如此。
而一直以来都作为读者的我,对于这样的结局,只是冷静地接受了,因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。
“欸?这个故事则么也是悲剧啊,你就不能看点Happy End的故事吗?”
“现实皆为悲剧,小说只是在忠实地还原而已。”
“就是因为现实都这么惨了,才应该看点美好的东西啊,荀风,你真是迂腐。”
那时候的她,替我拉开了寝室的门帘。
“再说了,世界如此美妙多彩,则么可能全是悲伤嘛!谁规定了美好就一定要被用来撕碎?啊,我想到了,下次我们就在寝室阳台开个演唱会?”
再看过去,染着血的贝斯已经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直黑猫,翠绿色的瞳孔在昏暗的房间内散发出幽绿的光,里面倒映着一团静静燃烧着的蓝火。
“自称为人的野兽啊,汝打算做出什么样的选择?汝想要带着吾之主人前往何方?”
没有办法逃避,没有资格逃避,没有权利逃避。
可是我又该做什么?我又能做什么?
在这就连一瞬的绚烂也不被允许,就连最后的回忆也没法创造,就连无力的抗争都显得多余,就连悲伤的权力都不被赋予的当下。
从小到大就只会给周围带来不幸的诅咒,那个只会以愤怒对抗世界的恶意的野兽,又能够去做些什么?
贝斯从一开始就只有四根弦,不是因为任何其他的原因,只是因为它被就是作为“低音吉他”而诞生的。
“阿荀……”
她带着哭腔,抱住了我的腰,将小小的身躯紧紧地靠在我的背上。
嗅觉慢慢地恢复,洗发精和沐浴露的香气一下子窜入了鼻腔。
“芸姐姐她,是不是就快要死了?”
直白的提问,颤抖的声音,对于将要再次经历的身边之人的死亡的悲伤与不安。
我这时才想起来,洛雪她,也只是一个12岁的女孩子。
假如就连我都选择逃避和后退,难道要让她独自一人扛着悲伤前行吗?
那只黑猫仍然在凝视着我们,这次瞳孔中却清晰地映出了背后那个泪如雨落的女孩子。
“没事的,雪。”
是因为刚刚喝了两瓶苏打水的关系吧,略带嘶哑的声音很顺滑地从口中迸出。
“明天我们一起去帮芸修贝斯吧。”
“嗯。”
她轻声的回应,对我来说,已然是救赎了。
“假如你又遇到了像我这样的女孩子,你下次一定要救她哦。”
即便不被允许,我也绝对不会再一次放手了,不论是身边的任何一个人,我都不会再一次放手了。
再看向客厅,黑猫已然是不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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